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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矿生

北京中同律师事务所主任

引子

 律师事务所和客户之间的委托协议，多数都是在事前已拟好的模板或框架的基础上，经过讨论修改后签订的。

 有些律师在起草和讨论委托协议的条款内容时，喜欢简单，不喜欢复杂，有的委托协议内容很简单，还不到一页纸。他们的理由是合同内容简单些，客户容易理解，讨论时也容易达成一致意见，自己也能够主动些。

 这种做法对于客户来说显然不太公平。因为他们是非专业人士，对刑事案件的诉讼程序不熟，对律师的工作内容、工作特点和工作方式都不清楚，不知道委托协议应该签什么内容，只关心交多少律师费，所以，这样的合同是不公平的。

 实际上，委托协议的内容太过简单，对于律师也是不利的。比如，有些案件中，律师已经辛辛苦苦忙了很久，客户却要解除合同，要求退回全部律师费用，如果合同中对这样的事项没有约定，处理起来就很麻烦。

 因此，事务所与委托人签订委托协议时，除了合同应有的基本内容外，有一些事项也是非常重要的，对这些事项的约定，不能忽略，也不能过于原则、模糊不清。

 为了保护双方的合法权益，律师和客户在协商委托协议时，应当对以下三方面容易被忽略、容易模糊不清的事项，进行明确约定。

一、关于协议的解除

 律师事务所与客户签订的委托协议中，关于是否设立委托协议的解除条款，以及如何设立这些条款，各个事务所的做法五花八门。有的没有约定解除条款;有的甚至约定不得解除，如果委托人无故解除合同，则律师费不予退回。这些做法都是不合适的。

 特别是如果在协议中约定了委托人不得解除合同，委托人单方解除委托，律师费不予退回的条款，委托人起诉到法院后，相关的条款肯定不会得到支持。

 合同解除条款的设立，不仅对委托人的合法权益是一种保护，对律师的合法权益也是一种保护。

 如果没有设立解除条款，一旦委托人提出解除委托，并因此与事务所产生了纠纷，这种纠纷解决起来就很麻烦，甚至有可能会被委托人起诉，不仅耗时耗力，对事务所的声誉多少也会产生负面的影响。

 我们的做法是，在与委托人商谈委托协议时，针对司法实践中可能发生的合同解除的各种情形，先与客户进行协商，达成一致意见后，再订立相对应的解除条款。

 这样，一旦发生纠纷，也能找到相对应的处理条款，不至于因约定不明，必须通过法院判决才能解决纠纷。

二、关于工作完成的约定

 关于律师辩护工作完成的约定非常重要，对这个问题如果没有明确的规定，在后期也会引起很大的争议和纠纷。

 1.合同到期标志着律师辩护工作的完成

 正常情况下，律师辩护工作的完成是以合同到期为标志的。

 合同期限是合同的基本内容之一，事务所与客户签订的委托协议中，对于合同的有效期限，一般是按照诉讼阶段来签订的，每一个诉讼阶段结束时，都会有一个确定的行为标志，而这个行为标志的出现日期，就可以作为合同期满的日期。

 比如，侦查机关出具起诉意见书，就表明侦查阶段结束，案件进入审查起诉阶段;检察机关出具起诉书，就表明审查起诉阶段结束，案件进入一审阶段;一审法院作出判决或者裁定，就表明一审阶段结束;二审判决或者裁定的日期就是二审阶段的结束日期。

 上述司法机关作出决定或判决、裁定的时间，就表明律师在该阶段的辩护工作已经结束，也就是委托协议期限届满的时间。比如，一审委托协议的合同期限，一般是这样约定的，就是“本合同自双方签订之日起生效，至一审判决或裁定作出之日止”。

 因为收到上述司法文书的时间通常较晚，所以，司法实践中，辩护律师或当事人对于律师在某个阶段辩护工作的完成时间，都以收到相应司法文书的时间为准。

 刑事辩护实践中，当然也有以某个行为完成作为标志的单项委托。比如，家属仅委托辩护律师会见当事人一次，辩护律师在会见完毕后，该单项委托任务即告完成，就表明合同期限届满。

 2.律师的某些行为完成，标志着辩护工作的结束

 虽然各个诉讼阶段的结束都有特殊的日期作为标志，但实际上有很多辩护工作在那个特殊的日期之前就已经完成。

 比如，在侦查阶段，律师已经多次会见嫌疑人，也向侦查机关反映了律师的意见，只是在等待侦查机关的处理结果，这种情况下，律师在该阶段的实质性工作可以说已经完成。

 再比如，在审查起诉阶段，辩护律师已经复制卷宗，阅完卷宗材料，也与嫌疑人核实了相关证据，交流了对案件的辩护观点，也向检察机关反映了律师意见，只是在等待检察机关的决定，这种情况下，律师在该阶段的实质性工作也可以说已经完成。

 在审判阶段也是这样，辩护律师参加了开庭审理，进行了法庭调查，发表了辩护意见，被告人也作了最后陈述，一审的流程已基本完毕，在这种情况下，虽然一审的判决结果还没有宣告，但可以说，律师的实质性辩护工作在判决宣告之前已经基本完成。

 结合辩护实践来看，经常会发生这样的情况。比如，某个诉讼阶段还没有结束，但是辩护律师在该阶段的主要任务已基本完成，在等待办案机关作出决定的这段时间里，委托人解除了对辩护律师的委托。在侦查阶段、审查起诉阶段和审判阶段都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。

 那么在这些情况下，如何认定辩护律师辩护工作的完成状况呢?是否还需要退费，以及退多少呢?这些问题非常复杂，且经常会发生扯皮争议。因此，对于这些问题，也应当在委托协议中进行明确的约定。

三、关于发回重审的问题

 案件进入二审阶段，当事人及其家属与律师签订二审委托协议时，大家想得比较简单，合同约定的内容也比较简单，双方约定的事项就是委托进行二审辩护，约定的合同期限，也就是到二审判决或者裁定作出之日止。

 在二审委托协议中，一般很少考虑到发回重审的问题，但实际上发回重审的情况还是比较常见的，而且还是比较复杂的。

 有些案件刚进入二审法院不久，二审法院就直接作出裁定，将该案发回原一审法院重审;有些案件进入二审法院的时间较长，而且二审律师也复制了卷宗，有的甚至已经提出了二审辩护意见，二审法院经过审理后，将该案发回原一审法院重审。

 发回重审的案件，有些在经过原一审法院重新审理后宣判，双方不再提起上诉或抗诉，该判决就生效了，但是有些案件还有可能发生新的二审。

 对于这些发回重审的案件，由于委托协议中没有考虑到这些情况，因此，对于辩护律师辩护工作的完成状况如何认定，是否需增加律师费，就会在双方之间产生很大的分歧和争议。

 如果仅按字面上的理解，二审辩护工作的合同期限是到二审判决或者裁定作出之日止，那么，即使发回重审，原一审法院进行审理后，如果控辩双方提出上诉或者抗诉，发生新的二审，也依然包括在合同约定的期限之内。

 在这种情况下，发回重审的案件，相比不发回重审的二审案件来说，程序要复杂得多，律师的工作量也要大得多。律师对这种理解显然是不能接受的。

 如果认为裁定发回重审就意味着律师二审阶段的辩护工作完成，发回重审后需另外计算律师费，客户肯定也不愿意，也确实不太公平。由于发回重审的情况比较复杂，事务所在与委托人签订二审的委托协议时，就必须把发回重审的各种情况也考虑进去，明确约定双方的责任和费用。

四、底层逻辑

 我们应当记住：

 ●委托人随时会解除委托。

 ●辩护律师在不同阶段完成辩护工作的标准要明确。

 ●二审辩护案件可能会发回重审。

——杨矿生

来源： 刑辩十人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