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刑事涉案财产处置事关当事人、涉案企业及案外人的财产权益，是刑事辩护和代理的重要方面，日益引起实务界、学术界的关注。2024年4月12日下午，“刑事涉案财产处置的辩护与代理”研讨会暨第105期尚权刑辩沙龙在鹭岛厦门成功举办。

本期沙龙由厦门市律师协会刑事专业委员会、厦门市律师协会刑事诉讼专业委员会、北京尚权律师事务所共同主办，北京尚权（厦门）律师事务所承办。现场近百人参会，三千余人观看线上直播。

以下是北京尚权律师事务所合伙人，尚权经济犯罪研究与辩护部主任张晓凯律师在沙龙上的发言，整理刊发以飨大家！

张晓凯

北京尚权律师事务所合伙人

尚权经济犯罪研究与辩护部主任

大家下午好。第一、二个单元，各位发言专家从我们辩护人的角度，就涉案财物范围的界定，查扣程序的正当性规制，案外人合法财产权的保障，发表了很多真知灼见。我们的逻辑起点在于如何更有效地保护我们当事人的财产。这个单元，从我们吴国章主任开始，提及另外一个层面的问题。民刑债务交织下的财产处置顺序问题。我这里想和大家分享的问题是，民刑债务交织导致的资产处置僵局怎么办。这也是从我正在办的一个案件所带来的困惑，一个经济犯罪，涉及挪用资金、骗取贷款等多罪名，涉案金额上百亿。案件实体事实不说，我想说的是这个案子当事人有很强的退赔意愿，原因很简单，退赔能够大幅度压刑期。从形式上看，即使查冻扣他的资产足以覆盖刑事退赔，但是因为当事人在案发前既从事实体经营，也从事金融投资，他名下资产因为资金融通需求不可能是净资产，从常见的资金借贷所伴随的担保、质押，到相对进阶的信托计划、私募基金、投资对赌，票据期权等等。五花八门，什么都有。这样就因民刑债务交织而导致出现处置僵局。想退赔而不能退赔，面对这种情况怎么办？

相信大家在实践中也会碰到这些问题，尤其近年来，经济下行压力下，各类资金融通平台主体暴雷，常常涉及到非法集资类、贷款诈骗类、侵占挪用类等犯罪中的一种或者多种刑事犯罪，都面临着这种民刑交织情况下的资产退赔。直接的违法所得财物的处置，这部分财产的刑事退赔优先于任何民事债权，所以不存在问题。所谓处置僵局的问题是，对于不能直接认定为违法所得的当事人财产，在刑事退赔和众多的其他民事债权面前如何分割处置，确定清偿程序。但实践中处理的非常不好，涉案需要退赔金额越大，形成处置的僵局的概率越大。

解决问题之前，我们先分析一下形成这种处置僵局的原因：

第一个方面，巨额价值的资产上质押、担保盘根错节。比如说大宗不动产、市值较大公司的股权等，实践中基本没有净资产。互保、串保、多重抵押常见。呈现给我们的局面债务、担保项项勾连嵌套，牵一发而动全身。你想处置这块资产为你的当事人解决退赔问题，你还需要解决另一个民事主体的债务。

第二个方面，资产上民事、刑事查封、冻结层层叠加。随着当事人被追究刑事责任，各个债权人对被告人进行债务挤兑是常态，不仅仅办案机关在不遗余力地查封冻结，各个民事诉讼保全执行过程中的民事查封冻结也蜂拥而上。常常呈现出一项资产上有数个甚至十几个的查扣冻措施的情况。

第三个方面，人民法院对财产处置态度消极。一个是责任风险担当的问题，另一个是处置专业能力的问题。还有一个原因是人民法院之间的信息沟通和执行联动欠缺的问题。导致刑事案件主办人民法院的查冻扣和后续追缴，面对嵌套质押担保、多个查扣冻措施也无能力为力。这个里面有一个大家熟悉的财产处置顺序规则：民事债权中对执行标的享有优先受偿权的，其顺位要优先于刑事退赔。最高人民法院《关于刑事裁判涉财产部分执行的若干规定》13条。

第四个方面，是被执行人也就是被告人缺乏解套的能力。解铃还须系铃人，上面我们谈到的这些问题的根源还是被告人自己结的套。但到现阶段被执行人一个因为被采取强制措施信息不对称，且没有处置能力，另一个更重要的是被执行人因为涉刑，他的信用已经破产，执行僵局的解决需要信用的支撑，新的资金进场盘活，被执行人已经完全不具备解套的能力。

这种处置僵局，实际上对于多方都是有害的。

从被告人角度而言：首先是因为上述情况，在判决生效前不能对违法所得进行有效退赔，即使资能抵债，赔得起也没办法赔，导致当事人面临较重的刑罚；从经济利益角度而言，各类债务长期无法得到偿付，势必会付出更多的利息、罚息、违约金，支出更多的财务成本，本来资可抵债，最终企业也要进入破产，真正发生一个刑事案件办跨一个企业。

从被害人，从社会稳定角度而言，这类案件债务庞大，涉及债权人众多，有些案件本身就是涉众类犯罪，债务长期得不到解决，在侵害各债权人利益的同时，成为社会不稳定因素。

那么如何解决这个僵局，我个人一个不成熟的想法，就是在债务刑民债务交织的情况下，引入自然人债务破产重振制度。债务破产重振在企业法人比较常见，自然人债务破产重振确实是一个相对比较新的概念。个人破产制度在我国深圳、江苏等地都有试点，但大多数是民事债务，很少与刑事退赔联系起来。

这里有几个关键点。

一是债务重振计划提起程序的启动。一个是启动的主体。因为涉及到是用当事人的合法财产进行退赔，当事人的意愿还是很重要的。应当依照当事人的申请来启动破产重振计划。另外一个处置管辖的问题，相较于民事诉讼承办法院对民事诉讼中所涉的特定财产的查冻扣，刑事案件承办司法机关对当事人财产信息掌握的更加全面，所采取的查扣冻范围也是最广泛的。我们不评价这种全盘查冻扣的好坏，只客观陈述事实。正是因为刑事案件办案机关的这种无节制、超范围的查扣冻，反而可能对于下一步的处置僵局能够进行一个全盘的处置。这样集中管辖，可以集中受理债权申报，同时解除多重查冻扣。打破僵局。

二是清偿方式的选择问题。经过当事人同意的情况下，成立债务处置管理委员会。在这个过程中，在当事人参与或者见证的情况下，可以通过借助第三方资产处理公司、战略投资方等外力来盘活局面，需要外力来提供资金，用于通过清偿小部分债务，补充资产的流动性，从而解套。

三是债务清偿债务顺序、范围公平合理的安排。现有的最高人民法院《关于刑事裁判涉财产部分执行的若干规定》13条对于清偿顺序有了明确。但是大宗资产往往有各种担保优先权，而刑事案件的被害人财产被侵害时往往处于一种不知情的状态，比如挪用资金职务侵占的被害单位。他们相比通过融资获利，有更高注意义务的民事债权人而言，更无辜。但是根据现在的规定，刑事退赔顺位落后于有担保质押等优先受偿权利的债权的。这个是否合理我们可以思考。另外债务清偿的范围，刑事退赔不涉及到预期利益的退赔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退额陪原则都是往息顶本。而担保债权不仅顺位在先，而且只要法律所保护的利息、罚息都会得到保护，在资不抵债的情况下，基于利益平衡与刑民协调原则的考虑，优先清偿范围是不是仅限于债权本金。

时间关系，我就谈到这里。面对这种想退而不能，处置僵局的破解，提出自己一些不成熟、粗浅的想法，抛砖引玉。希望大家能多多批评指正，最好能亲临我们尚权所做指导。尚权所永远欢迎大家。